名下无虚 VOL.107 | 82 岁的他，被誉为是“日本的安迪·沃霍尔”

提起日本的知名艺术家，大家也许会率先想到村上隆、草间弥生等人。但实际上，今天要介绍的这位日本波普艺术的殿堂级人物——田名网敬一（Keiichi Tanaami） 同样值得你去了解，他甚至曾被誉为是 “日本的安迪·沃霍尔”。尽管如此，田名网敬一绝不只是一位单纯的波普艺术家，会有这样的 “标签” 也不是要将东、西方的两位艺术大师拿来比较，只是因为田名网敬一对于日本波普艺术和前卫文化有着太过深远的影响。

田名网敬一的艺术生涯有着诸多符号，1936 年生于日本东京，自 1950 年代起便活跃于当代艺术、平面设计、插画、三维立体、电影等多个领域。值得一提的是，他还是《PLAYBOY》（日本版）刊物的首位艺术总监 （曾参与过 Louis Vuitton、Dior、Marc Jacobs 等品牌的商业创作）。田名网敬一以荒诞奇幻的图像风格闻名，被称作是 “视觉的魔术师” 。今年已经 82 岁高龄的他，仍然保持着强大的创作激情和艺术生命力。

1945 年，年仅 9 岁的田名网敬一曾经历了二战时的东京大空袭，童年的记忆总与战争的惨痛相关联。那时的他只能每天躲在防空洞内，并且目睹了祖父饲养的金鱼在爆炸中反射出耀眼的鳞光。还有家中的鸡群在战争中的慌乱场景、犹如火焰般在他眼前晃动的红色鸡冠，因为年幼所以那时的田名网敬一并不太知战争是何物，但诸如此类的片段和场景却对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并且成为他后来作品中最常见的元素。

除了战争的印记，田名网敬一的作品中也经常出现大众消费文化的视觉语言和符号。比如卡通人物、1960 年代西方广告女郎、日本传统玩具等等。他在 1970 年代初创作的波普风格的动画，融合了手冢治虫和迪斯尼等元素，而以玛丽莲·梦露、约翰·列侬、小野洋子为主题的作品也广为人知。 很多人因此为田名网敬一贴上 “流行艺术家” 的标签，实际上早在涉及西方波普艺术之前，田名网敬一就已经接触了诸如江户年间的大众手工艺 “立版古”、昭和年代街头巷尾盛行的日式拉洋片 “纸芝居”，以及日本传统商标等面向普罗大众的文化产物，这些带有日本时代背景的图像符号，在他的作品中均有体现。

前段时间田名网敬一的作品展在广州 K11 正式拉开帷幕，这是艺术家自上世纪 60 年代至今的代表作品的首次呈现，亦是广州 K11 的首个国际艺术大展。近日，我们也对田名网敬一进行了一次专访。希望通过这次对谈，能让大家了解到更多值得关注的日本前卫艺术：

田名网敬一 （Keiichi Tanaami）

日本前卫艺术先驱

「 我的创作都是跟童年时期为数不多快乐体验相关联的 」

很高兴能采访到您，您的作品中有不少中国的传统元素，那么这次因为展览来到广州，有没有再获得一些新的灵感呢？

在我作品中出现最多的意象——金鱼，源于小时候我的祖父养殖金鱼。通过查资料我知道金鱼几百年前就已经从中国传入日本，那个时期开始我就对中国文化有了一些兴趣。80 年代我来过中国，今天这次已经是第三次来中国了，八年前我在深圳也举办过展览。在我的作品中可以看到中国的一些意象，比如说松树等。这次在广州虽然只待了 3 天，时间过得很快，但我很高兴能在这里与很多人见面，尤其对中国年轻一代的采访感到兴奋，我觉得这个经历让我再次有机会展现我的创造力。

您的作品经常出现对称式的构图，这是为什么呢？

在日本传统艺术表现手法中，不对称画面会比较多一点，相反对称画面在中国传统艺术中表现形式比较多，比如《末代皇帝》这个电影，我没有记错的话导演是外国人，拍的是中国故宫的画面，电影中所有的景象都是对称的，这种魅力给我很大的影响，所以在作品中也有所体现。你们会发现我的作品，跟心理学、跟很多意象都是有关联的。一个有名的心理实验：一张纸上滴上一滴墨水，合上再打开就会形成两个对称的画面，看到它会产生什么样的联想，从而进行分析。左右对称的表现手法以及结构，对我的艺术创作都有很大的影响。

您的作品中经常出现大众消费文化的视觉语言和符号，比如西方广告女郎、卡通人物等等，这是什么？是因为战后包括您在内的日本民众深受美式文化的影响吗？

在我小时候，当时日本被美国轰炸过，很多楼都倒塌了，但是在我住的（目黑）区，有一个电影院还是残留着，当时美国对日本进行了一些文化管制，在电影院上影的电影都是美国政府规定好的，相当于文化洗脑。我在那边看电影时，放的很多都是让人们觉得美国很美好的电影。但是在中途电影院也会放一些短片，比如说迪斯尼的米老鼠、唐老鸭等的动画，这些短片对我的吸引超过了这之前和之后冗长的电影。我现在的创作都是跟童年时期为数不多、仅有的快乐体验相关联的。

 

「 创作时更关心的不是此刻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事，而是我过往的回忆 」

油画、版画、拼贴、雕塑、丝网印、大尺幅架上绘画…尝试过这么多种的创作手段，哪种是您最习惯或者说最喜欢的呢？

我不能选择其中一个作为我的最爱，因为我总是希望通过媒介找到新的东西，获得新的灵感，他们也经常带给我新的灵感去创作新的作品。例如，我发现了新的方法和技术，通过制作移动的图片来制作我的新画布或拼贴，这对我来说是一件趣事。

您曾说，您过往的回忆是自己创作的源泉。那几十年来您有没有创作的瓶颈期呢？在没有灵感时您会怎么做？还是说您的丰富的回忆足以满足您的创作素材？

我今年已经 82 岁了，所以在我这么长的人生中有很丰富的经验和很多回忆，我更感兴趣的，或者说进行创作时更关心的东西不是此刻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事，而是我过往的回忆，这些都成为我创作的灵感源泉。我小时候躲在防空洞里，看到美军的飞机对地面人群进行模拟袭击的那个场景，飞机并不是真的投放炸弹，只是在吓唬地上的人，那个距离有多近呢，因为当时的飞机比较老，可以看到飞行员的脸，飞行员戏弄着人们，脸上都是挂着微笑的，或者说就是嘲笑吧。这些飞机飞得非常低，会伤害到地面上的行人，有时候甚至会当场造成死亡。这些恐怖的印象和回忆，对我造成了很深刻很强烈的影响。比起关心现在外界发生的事情，我寻找自己创作源泉和灵感时，总是向自己的内心挖掘、向自己的回忆挖掘。

您的作品中经常会出现大量的艺术的元素和形象，不知为何这给我一种 “多点撒网” 的感受，即每个人都能在这么多不同的元素中找到与自己产生共鸣的那一个或几个，比起只有单一主体物的有优势的多，您觉得呢？

基本所有的艺术家，都可以从很多种方式可以找到自己共鸣的地方，我不介意哪一个有优势哪一个没有优势这个方面。

「 我觉得艺术，尤其在画的创作过程和编辑的工作是非常相似的 」

有这么多的元素，您会担心画面传递的 “信息过量” 吗？还是说您恰巧想让每个人都对您的作品有不同的理解？

我早期的工作是设计师，从武藏野美术大学的设计系毕业后成为平面设计师。当时感兴趣的就是杂志类的编辑，因为在我的职业经历中，有一段时间当了编辑，所以，我对材料如何搜集和编辑的工作方式是很感兴趣的，特别是杂志编辑的方式。

编辑杂志这件事情是怎么做的呢？一开始要搜集很多原始的材料，包括拍的照片，写的文章，采风的资料，把它们都放在你的桌面上，然后在所有材料中选择，有些材料要使用，有一些则不用，最后把要用的东西放到一个页面上，然后决定它们的位置，从而编辑整理出最终的杂志。我觉得艺术，尤其在画的创作过程和编辑的工作是非常相似的。在创作的时候，会画很多的图案，然后全部放到桌面上进行编辑式的创作。

在一些作品中会出现 100 多个艺术的元素和形象，就好像拼图一样，每一个小的图案形象，用电脑拼在一起，决定图案的位置，然后用电脑上色。这个过程对我而言像编辑书一样，把材料进行编辑、创作。这跟一般人画作的创作形式是不一样，一般都是会先在画布上画第一笔，然后顺着创作思维画下来。

在创作的时候，您有哪些常规的思路或方式吗？

我在创作的过程中，并不是所有画面中的元素都是必要的，我会把必要的和不必要的元素同时放在一个图像中呈现。比如有些作品中米老鼠的手还有其它的卡通人物和大公鸡，我把这些不同年代，不相关文化的图像放在画面中，使它们产生强烈的戏剧化的对撞，使这幅画的表现强度更加深刻，更加强烈。

您的作品充满着战争的回忆，按照常规的思路，黑白会给人更沉重的感受，而您的作品多是以饱和多非常高的彩色呈现，这是为什么呢？从我的个人感受来看，这种表面的绚烂欢快与背后的沉重悲伤之间的对比非常有趣，甚至有点细思极恐。

即使这些记忆算是梦魇，但还是历历在目。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觉得这段记忆一年比一年清晰、生动，甚至它也激励我去创作新的作品。

梦境和幻觉常是您作品的主题，同样您也提到过无论是在儿时还是后来在生病住院期间，您都常感受到现实世界与意识世界的混淆。这种混淆成了您创作的灵感，但这会影响您的正常生活吗？有没有过想要摆脱那种状态？

我是一个有点像 “杂志” 的人。在封面上，我表现得很好，向人们微笑。在内容上，我表现出自己是一个有很多问题的难相处的人。在凹版印刷页面，我被美女们诱惑了。在生活咨询页面上，我担心在日常生活中发生在我身上的微小愚蠢的事情。这些事情都是我的灵感，我并不觉得梦境给我造成了困扰。

 

当聊到是否会担心灵感枯竭时，田名网敬一说比起关心现在外界发生的事情，他反而倾向于在自己过往的回忆里挖掘灵感。其实发散来想想，我们平日获取到的信息以及资源已经非常饱和，但我们却总还觉得自己得到的不够多。为何不先问问自己的内心，到底想要什么？

这次在广州 K11 的 “田名网敬一作品展” 带来了艺术家四十余件多样媒介作品，呈现了田名网敬一在各个时期和阶段的创作。看完文章后如果你觉得合自己的胃口，有机会还可以到现场欣赏一下。毕竟艺术品这东西，看照片和看现场并不是一回事。除此之外，广州 K11 与推广当代艺术的先锋平台 APPortfolio 这次也推出了以 “田名网敬一作品展”  为主题的一系列衍生品，包括小熊玩偶、滑板、Tote Bag 等等带有田名网敬一艺术元素的产品都可以在展览现场买到。

“田名网敬一作品展”  展览信息：

时间：2018.06.16-2018.09.02 （周一闭馆）

地点：广州 K11 购物艺术中心 4 楼 chi K11 艺术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