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个月末，老牌时装屋 LOUIS VUITTON 再度推出了一款由传奇设计师川久保玲所打造的联名手袋「Bag with Holes」。一眼看上去，饰有 LOUIS VUITTON 标志性的 Monogram 图案，而最显著的特征则是其上那特别的「洞洞」设计。
2021 新款「Bag with Holes」 | Via LOUIS VUITTON
平时关注于时尚的朋友们或许也早就看出来，这款手袋是沿袭了川久保玲七年前设计的「洞洞包」特色，初版的「Bag with Holes」最早亮相于 2014 年，Marc Jacobs 时代的 LOUIS VUITTON 为了庆祝品牌 160 周年，集合了六位设计师开启名了为「The Icons and The Iconoclasts ：Celebrating Monogram」的 Monogram 致敬系列，找来包括川久保玲、Karl Lagerfeld、Christian Louboutin、Cindy Sherman、Marc Newson 和 Frank Gehry 六位艺术家各自发挥起了天马行空的创意。
川久保玲选择在 LOUIS VUITTON 经典 Monogram Tote Bag 上「雕琢」，在其上开了六个洞。由于在当时这个系列中所有款式只接受订制，本就相当矜贵，时隔多年后「Bag with Holes」这款手袋的最初版本在二手市场上已经可以卖到近万美元的高价了，都说买手袋是一门投资，这一款川久保玲携手 LOUIS VUITTON 的限定联名包也算是个很好的力证。
2014 初版「Bag with Holes」 | Via LOUIS VUITTON
「The Icons and The Iconoclasts ：Celebrating Monogram」 Monogram 致敬系列中的合作款式
回溯 2014 年的 COMME des GARÇONS
COMME des GARÇONS 2014 早春成衣系列 | Via Vogue
COMME des GARÇONS 2014 秋季成衣系列 | Via Vogue
于今年惊喜回归的黑色版本「Bag with Holes」是否能像初版设计那样成为经典，亦或者在古着市场中大放异彩还需要时间去不断印证，而当我们把注意力落于手袋设计语言本身，细细观察后，或许都会产生一个疑问：川久保玲为什么要在 LOUIS VUITTON 的包上挖空出这些奇怪的洞洞？
COMME des GARÇONS Homme Plus 2014 秋冬系列 | Via nowfashion
回溯多年以前，我们可以发现这款手袋本就是对于 COMME des GARÇONS 2014 年整体概念的一种呼应，包括 COMME des GARÇONS 成衣线、尤其是 COMME des GARÇONS Homme Plus 系列，所谓「洞洞」的设计实则贯穿在这一年中的不同产品线上。
COMME des GARÇONS Homme Plus 2014 秋冬系列 | Via WWD
在那一年，川久保玲延续着自己所擅长的先锋实验性风格，并些许侧目于 19 世纪的服饰细节与灵感内核。当秀场的大幕骤然拉开，人们立刻被模特们不寻常的发型所吸引，他们的头发好似僵硬地遮住面部，并被扭转成防毒面具一般的形状。在夸张妆发设计的映衬下，这个系列的服饰却显得愈加低调精致。以传统的西装制服为底，设计师对这类经典服饰进行了剪裁实验，使得这些服装上出现了几何形状的切口与破洞，并能从这些缺口处直接看到底层衬衫的模样。
COMME des GARÇONS Homme Plus 2014 秋冬系列 | Via nowfashion
一些毛衣款式，仿佛像是被咬出了杂乱的缺口，留下大小不一的缝隙，甚至一些鞋款也采用了这样的洞洞设计。通过这些几何状剪裁，设计师让「内部」得以成为「外部」的一部分，而这正是该系列所想要表达的终极概念。可以说这些在 2014 季度展现于 T 台上的几何洞洞，是设计师对于服装剪裁的一份本质探索，显然她的最终成果漂亮繁杂，也十分具有艺术性。
将物体挖空，实际上也是种「设计语言」？
Via COMME des GARÇONS
我们无法判断，川久保玲这种「挖空」的手法具体灵感来自于哪里，但单从设计层面来看，从「物体中减去一部分」的做法，并不是一种空穴来风的法则。
布尔运算「减去」、「相交」等效果在设计软件中的应用 | Via Google
想要了解这种法则，我们首先需要简单提及一个概念 — Boolean，中文译为布尔，它是计算机科学中的逻辑数据类型…定义了解到这里就足够了，如果用「人话」来形容，或者说更具象地解释，其实在很多平面或三维设计软件、插件当中，都可以看到与布尔运算相关的一些功能，比如物体与物体之间的「减去」、「相交」或者「排除」等，就如上图所示。
当然，对于计算机或数学领域中的 Boolean 不必于此过多探讨，但在建筑设计上，布尔运算则常用于建模过程，以实现或者探索不同的建筑模型。
通常在建筑设计类软件中，应用布尔运算方法功能可以构成一些奇特、随机、复杂、非线性的模型，得出一些关于结构和空间关系的视觉结果，这样说也可能把大家绕晕了，不妨看看下图…
Torafu Architects 于东京大学咖啡厅中的布尔空间设计 | Via Torafu Architects
比如，在日本东京大学的咖啡厅，就存在着一个布尔运算下设计出的内部空间，它由建筑工作室 Torafu 创造，使用穿孔的木质表面，构架出了连通内与外的「空间关系」。在此我们脑补一下，本来在这个室内空间中漂浮着各种大小的「球体」，这些球体可以自动切割空间内的物件，例如这里的木板，当我们把「球体」移出于这个空间之后，木板最终就留下了与那些球体接触形成的结构。而这些洞就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人们可以通过隔断墙上的孔看到另外一个空间，从而加强「空间与空间的关系」。
Gijs Van Vaerenbergh 的迷宫装置艺术 | Via Gijs Van Vaerenbergh
由艺术家、建筑师 Pieterjan Gijs 和 Arnout Van Vaerenbergh 组成的单位 Gijs Van Vaerenbergh 与也曾进行过一项与布尔运算相关联的艺术创作，他们在比利时根克 c-mine 艺术中心的核心区域设计了一个迷宫式的城市装置。这个空间雕塑式的装置源于艺术家对建筑类型学的探索，在早期这些所谓建筑类型是基于像城门、桥、墙和穹顶的结构。
而在这个艺术项目中，迷宫形式变成了一种独特的墙与镂空处结合的空间探索。这个重达 186 吨的 5mm 厚钢板中间以几何形挖空，形成了一个框架的集合。从某些角度看，这个被挖过的框架变得有些支离破碎，其中一些框架开始向周围的环境开放。在具有迷宫特点的同时，这种传统解构因为一系列的布尔转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布尔运算在室内设计及建筑设计领域中被广泛应用，不过从体现「物体、空间关系」的结果上看，CdG 2014 年的设计语言与这种运算法则确实有着某些异曲同工之处。
时尚领域里的类似概念
Via Gijs Van Vaerenbergh
喜欢建筑艺术的服装设计师当然不止川久保玲一位，事实上如果你了解 Virgil Abloh 的过往经历以及设计风格，那么就一点不会诧异为什么在他领航下的 LOUIS VUITTON 时代，会再次把川久保玲的那款「洞洞包」重新带回。毕竟本就是建筑设计专业出身的他，也用过相同的设计手法（「3%」？）…
Off-White™ x Air Jordan V 鞋款| Via Nike
实际上，在 Virgil Abloh 很多设计中都能够感受到建筑领域概念的一些延申，从 Off-White™ 的店面陈列到艺术项目等等。大家所熟悉由他所设计的 Off-White™ x Air Jordan V 鞋款，就曾将鞋面材质进裁减，在鞋面上设计出了一个具有半透明感的圆洞，而这款鞋上所体现的「空间关系」其实也和上述的概念类似。
Off-White™ 2020 春夏女装系列 | Via Off-White™
在 Off-White™ 2020 春夏女装系列中，这种洞洞设计更成了主角。Virgil 将这个系列的概念称之为 Meteor Strike，这个词汇从某种意义上讲的是关于星体现象的集合，在另一种意义则是关于女性力量的集合。
大秀开场前，播放起了首位乘坐航天飞机进入太空的黑人女性 Mae C. Jemison 的声音，Virgil Abloh 则顺理成章地把那些洞状剪裁比喻成从太空而来的陨石坑。我们不妨试想被陨石撞击的效果，撞击后得出的结果，是不是有点像布尔算法里的「减去」效果，如一个个挖洞般的呈现。这种洞洞贯穿了 Off-White™ 2020 春夏女装的整个系列。我们能够在多件单品上看到那些满是圆孔、错综复杂的剪裁。
Yohji Yamamoto 2015 春夏男装系列 | Via Yohji Yamamoto
另一位需要重点提及的服装设计师则是曾与川久保玲并肩闪耀于 80 年代西方时尚领域的先锋人物 — 山本耀司。将东方美学趣味带入西方领域的山本耀司眷念黑色，亦偏好追逐身体与布料之间的关系。
类似的例子便是 Yohji Yamamoto 2015 春夏男装系列。对比于 Yohji Yamamoto 过往的设计风格，2015 春夏系列其实是实穿性较高的一个季度，设计师勾画出了其个人风格的大杂烩，将正装、前卫实验与优雅相结合，并试图在这些服饰上刻印上属于 Yohji Yamamoto 的特征，于是一些看似普通的廓形之上，被设计出了具有「破洞错视效果」的补丁设计，这看起来也有点「相交」的建筑概念。
2021 新款「Bag with Holes」 | Via LOUIS VUITTON
再看回 LOUIS VUITTON 的「Bag with Holes」，脑补一下摆在面前的这款包的设计过程，其最终形态像不像把一个正常 tote bag 的三维模型丢进设计软件里面，随机于 tote bag 模型之上构建出几个不规则的立体状，再通过布尔运算的「减去」功能后，最终得出了这样一个可以呈现「空间关系」的 tote bag。
确实挺有艺术氛围的，但似乎更适合作为一枚摆件用于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