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 Virgil Abloh 一直提及的「The Tourist and The Purist」——「旅行者和纯粹主义者」,他渴望透过不同的媒介消除这之间的界限。「旅行者」指代那些拥有雪亮的眼睛、对许多事情都抱有好奇心的「大众、消费者」;而「纯粹主义者」则是在知识体系中不断探寻细枝末节用于实践中的「创作者、艺术家」。
LOUIS VUITTON 2021 秋冬男装系列 | Via LOUIS VUITTON
其实在艺术领域中,这种类似于「局内人」—「局外人」的二元论一直存在。直到杜尚以《泉》开始打破创造者与欣赏者、艺术与生活之间的界限,到如今 NFT 横空出世,去中心化的性质不断拉近艺术与大众的距离。尽管这一进程充满了荒谬与挑衅,但同时艺术也正逐渐脱离「高门槛」的标签。
Via Wolfgang Volz
这对于熟知艺术史的 Virgil 来说,不断探索前人种下的果实成为他创作的动力之一。而当艺术家 Christo Vladimirov Javacheff 的地景艺术伫立在 Virgil 工作室的周边时,其作品带来的震撼力引发 Virgil 的共情力,并推动他更好地平衡「旅行者」和「纯粹主义者」之间的关系。
浪漫爱情故事背后,是一对非理性、自由的个性创作者
《凯旋门,包裹》 | Via Benjamin Loyseau
出生于 1935 年 6 月 13 日的 Christo,先后住在布拉格、维也纳等地方,尔后在巴黎定居那几年遇到了他一生的伴侣兼搭档—— Jeanne-Claude,那时两人都为 22 岁且出生日一致,相似的性格促使这对灵魂伴侣相识相恋,并共同创作出许多标志性的临时艺术品。包括近期成为话题的《凯旋门,包裹》—— 这个用 269,097 平方英尺的织物包裹凯旋门的地景艺术作品,从构思到真正打造足足花了 60 年时间。
Christo (右) 和 Jeanne-Claude(左) | Via Bob Kiss
其实在最初的艺术生涯中,两人为了简化交易,以及考虑到业界对女性艺术家的偏见,艺术项目通常以「Christo」的名义进行,直到 1994 年才将作品归功于「Christo 和 Jeanne-Claude」。或许是早期 Jeanne-Claude 鲜少出现在「幕前」,对比起 Christo 的自信、总是豪言「要自由」的性格,她更显平静与内敛。某种程度上,他们在建立艺术项目的同时,艺术于他们更像是彼此感情的见证,如爱情墓铭志般存在。
《被包围的岛屿》| Via Wolfgang Volz
《大门》 | Via Wolfgang Volz
相较于大众对他们固有的「浪漫」印象,Christo 对自我的评价则充满调侃的意味——「我是一个完全不理性、完全不负责任、完全自由的艺术家。」但真正了解过后,这种「是又不是」的自嘲却又显得十分真实与客观。
《油桶墙-铁幕》 | Via Jean-Dominique Lajoux
战后生活凌乱无序,Christo 和 Jeanne-Claude 决定以艺术作为反抗手段,他们用布和绳索包裹数十个油桶,并将它们层层堆积在巴黎最狭小的巷子,封锁街道,阻止人们往来。这件名为《Wall of Oil Barrels- The Iron Curtain》(油桶墙-铁幕)的作品无论从表达,还是名字都是对柏林墙的诗意回应。
《巴尔扎克》— 罗丹(左)& 《凯旋门,包裹》— Christo 和 Jeanne-Claude (右)| Via The Met & Yanique Francis
Christo 和 Jeanne-Claude 不像其他概念艺术家常以不同媒介手法进行艺术创作,他们更像作品表象那样,将艺术生涯与「包裹」紧紧地捆绑在一起,在作品中感受建筑、大自然与织物纤维之间的空间角逐,自然风为整体作品带来的呼吸与张力。这种将雕塑虚空具象化的手法,其实是来自于法国雕塑家罗丹打造「巴尔扎克」时的步骤——先从巴尔扎克裸体细节入手,再雕刻身体外的睡袍。尽管最终呈现的是被睡袍包裹住的人像,掩盖了身体的纹路细节,但睡袍这种「布料」的垂感、褶皱却显现出轮廓线条的力量。
《新桥》 | Via Wolfgang Volz
就像 440,000 平方英尺的金色织物以及 36,000 英尺的绳索捆绑起来的《新桥》、历时 14 天用蓝色绳索捆绑的银色织物的《包裹的国会大厦》作品,这些壮阔的地标、建筑经 Christo 和 Jeanne-Claude 包裹后,复杂的细节被遮盖起来,柔软的织物更容易显现出建筑物本身的特征与比例。
《包裹的国会大厦》 | Via Wolfgang Volz
「《包裹的国会大厦》曾在 1977 年、81 年和 87 年被拒绝了三次。这是艺术史上第一次,一件艺术品的存在是由国家议会 70 分钟的辩论、投票决定的,我们击败了德国总理。」其实 Christo 和 Jeanne-Claud 在每次创作之前,他们不得不了解各国法律、和政府、议员周旋,协调工程师、官方民间团队等各组织,力求以最民主的方式将「传统的艺术展览、机构延伸到城市」,通过行动、视觉表达等方式促发「人人参与到艺术当中」的概念。
《浮动码头》拼贴画 | Via ANDRÉ GROSSMANN
与此同时,Christo 和 Jeanne-Claud 在创作过程中,从来不会接受艺术基金会的资助,所有的项目费用都是从早期出售小型包裹作品和作品的试验草图模型与拼贴中获利。毕竟这个高喊要「完全自由」的艺术家打心底里排斥任何商业介入艺术的形式,有足够的底气说出「所有短暂的计划都不能被买下,因为它们都是自由的体现。」
《包裹海岸》 | Via Wolfgang Volz
其实作为概念艺术家,作品观点不被理解是常有的事情。Christo 在很早之前就意识到他的艺术对某些人来说毫无意义,但这种壮观的、转瞬即逝的美学却又让人催生出一种感动与共鸣,加之 Christo 和 Jeanne-Claud 在作品中传达的民主性,不断削弱「旅行者」与「纯粹主义者」之间的隔阂,也形成了 Virgil 对世界的看法和Christo 作品之间的关系。
这一切都要从杜尚的《泉》开始说起……
| Via Twitter @virgilabloh
「杜尚是我的『律师』,Christo 和他的作品是一种我称之为『白皮书』的东西。」— Virgil Abloh
《泉》 | Via NGC
1917 年的某日下午,杜尚购买了一个普通的白瓷小便池,随后在家中将小便池的位置翻转了 90 度,并玩起他标志性的「文字游戏」—— 在底座用黑漆写上「R.Mutt」,最后以《泉》这个名字顺势「致敬」一把法国画家安格尔的同名作品。尽管当时各大展览协会对这件作品嗤之以鼻,但殊不知,这个本体为小便池的《泉》开始搅动整个艺术发展进程,而杜尚也从此被奉为达达主义先河、现代主义之父。
反艺术、非理性、愤世嫉俗 ——《泉》以这种姿态进入艺术的中心、大众的视线,后者懊恼甚至会愤懑为何「一个小便池也是艺术?」,却不知杜尚将日常物体引入传统的艺术领域,直接抛弃旧有技法的反抗态度成为了概念艺术、波普艺术,甚至是嬉皮士、朋克、街头艺术的先驱。
「后现代」奖学金 | Via Instagram @virgilabloh
如大家所见,杜尚创作《泉》的手法十分简单,它甚至不是一件原创品,而是艺术家「选择」某件我们生活中熟悉的物品,以「二次创作」进而赋予新的生命与意义,作品重点不在于其本身,而在于其观念让大众开始思考某些议题。也正是这种「现成品」的艺术与 Virgil 产生连结,众所周知,Virgil 的「3% 理论」也证明这位设计师擅长将创新的元素融入经典设计中,让其重新焕发生机。
| Via Benjamin Loyseau
而 Christo 的概念化地景艺术,则完全摆脱画布与美术馆这种传统形式和机构,远离城市到大自然展开创作。艺术家利用工业品、材料等「现成品」对大自然稍加施工和装饰,使人们对他所处的环境「重新赋予评价」。因此杜尚对日常物体的「二次创作」、Christo 对大自然「重新语境化」的概念以及 Virgil 的「3% 理论」所传达的意思似乎一脉相承。「凯旋门或者运动鞋等类似的东西,当我们在历史上的某一特定时间再次提及它们时,决定给予它们另一种内涵。」这是 Virgil 在接受苏富比采访时,谈论他与 Christo 的创意联系所说的话。
「Figure of Speech」| Via Nathan Keay
于 Virgil 而言,杜尚像是他的「律师」为他「辩解」这种受人质疑的、激进的创作手法,而 Christo 作品背后的严谨性更像某本权威性的报告书或指导性文本,「旅行者」以一种非常「纯粹」的方式进行对话—— Christo 的作品展现的民主性价值如「白皮书」般告知 Virgil 创作的根源与方式。诸如「Figure of Speech」 展览探索 Virgil 从事时尚、音乐、建筑艺术等几个不同媒体领域,他希望能够寻找一种新的方式将自己从消费者转变为提供者。在「旅行者」和「纯粹主义者」这种字面比喻之间找到一条道路。
或许 Virgil 的创作尚未成熟,「纯粹主义者」的身份也不够纯粹,但某种程度上他与我们相似,先以「局外人」的身份去窥探「局内人」的世界,尔后站在我们的角度去理解并共情,试图透过多种媒介、渠道去消弭这两者之间的隔阂。
也正是这种共鸣感,让 Christo 这种不接受资助,完全自由创作艺术的「纯粹主义者」,却又身体力行地将艺术带到「旅行者」的生活之中的平衡性,影响了 Virgil 趋向于这两者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