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近来最受欢迎的电子游戏，自然绕不开由任天堂公司在 3 月下旬正式推出的《动物之森》系列最新作品——《集合吧！动物森友会》。而游戏玩家们之所以会「沉迷」于这款以模拟经营、养成作为核心主题的休闲游戏，其原因亦各不相同：与游戏中的「虚拟动物伙伴」之间的愉快互动、在自由的「无人岛」中「诗意地栖居」、或是与价格行情如「股票」一般的「大头菜」斗智斗勇……而在《动森》玩家中亦不乏一类特别的「岛民」群体——通过《动森》游戏中自由度极高的 DIY 服装、场景功能，在这款电子游戏中建立起自己的「虚拟潮流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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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大多数游戏中需要「氪金」购买人物外观、场景的游戏模式，《动森》为游戏玩家提供了内容丰富的 DIY 设计系统；通过这一系统，游戏玩家可以完全根据自己的喜好定义人物角色的服装风格与「无人岛」的建设。其中，也有许多玩家选择将现实生活中所接触到的时尚、潮流元素融入「自定义设计」中，在《动森》的世界里「大玩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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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游戏玩家自发地在游戏中「复刻」当下的人气时尚、潮流服饰成为《动森》的「主旋律」之一，知名奢侈品电商平台 Net-A-Porter 日前亦正式入驻《动森》，并在游戏中提供由 Shushu/Tong、Calvin Luo、Marchen 等华人设计师作品演变而来的「同款」局内装扮。在现实生活中价格高昂的时尚单品，游戏中却能够「免费」入手？不得不承认，玩家们赋予《动森》的「潮流属性」令这款游戏成为了时尚、潮流品牌与艺术群体除现实生活之外的「第二舞台」，在由于「新冠」疫情足不出户的日子里，借由电子游戏所构筑的虚拟平台为人们带来了更多的生活乐趣。
韩国艺术家 Shing Yin Khor 将《动森》的「无人岛」布置成了「大型行为艺术现场」 | Via Twitter @Shing Yin Khor
说到这里，如果你还没有在《动森》中尝试过 DIY 一件「热门款」，一定会对此产生好奇：「为什么玩家越来越喜欢在电子游戏中注入时尚、潮流元素？」实际上，在游戏中「玩潮流」并非《动森》玩家们的「专利」，时尚与潮流文化同电子游戏领域之间的「交集」，早在很久以前就已初露端倪。
「 游戏玩家的个性化审美需求，最早始于『改变世界』的游戏 MOD 」
由玩家自制的游戏 MOD 令《尼尔：机械纪元》游戏主角 YoRHa「乱入」《怪物猎人：世界》 | Via DSO Gaming
玩家能够在《动森》中自由发挥自己的「设计师才能」、为自己的角色穿上现实世界中时尚、潮流领域的人气作品，绝大部分都是基于这款游戏为玩家提供了高度自由的「自定义空间」。但纵览当下游戏领域中的人气作品，相信许多玩家也能够发现：并不是每一个游戏都会为玩家提供花样百出的 DIY 玩法，大部分游戏的局内装扮都是固定的、甚至毫无「自由创作」的空间可言。
但在提供 DIY 功能的游戏之外，玩家就无法对游戏角色进行「自主建设」了吗？实则不然，在许多局内装扮固定的游戏，如《街头霸王》、《怪物猎人：世界》中，我们同样能够看到身着「非官方皮肤」的肯、春丽、Crimson Viper 红毒蛇等游戏角色，而在这些游戏中满足玩家个性化需求的「幕后功臣」，则是自 20 世纪 80 年代兴起的「游戏 MOD」。
游戏中的「MOD」即「Modification」的缩略名词，代表对于电子游戏的一种修改/增强程序；游戏玩家可以通过为游戏添加 MOD ，改变游戏内的道具、武器、角色，甚至故事情节、游戏模式等等，或是为游戏加入新的道具或关卡。对于游戏玩家来说，MOD 的存在意义除了更新游戏玩法、增添趣味性之外，亦等同于成为一款游戏的「造物主」，可以说是游戏领域中最早的「DIY 玩法」了。
早在「8 bit 游戏」时代，游戏玩家就已经开始通过游戏 MOD「再定义」既存游戏 | Via V&A
游戏领域的 MOD 发展史最早可以追溯到 20 世纪 80 年代初期的 8 bit 游戏《Apple II：Castle Wolfenstein》，彼时游戏玩家通过自定义程序以「蓝精灵」角色代替了游戏中原本的「纳粹军人」；而说到游戏 MOD 发展史中的 Highlight ，则是个人编码员 Minh Le 基于游戏《半条命》创建的《反恐精英》自定义 MOD ，后期则演变为如今人们所熟知的《CS：GO》。
游戏 MOD 发展史中最成功的的自建 MOD 作品《CS：GO》前身 | Via Nvidia
如上文所述，游戏 MOD 不仅能够改变游戏模式，也能够改变游戏中的角色与人物装扮，而这些「服装 MOD」则成为了游戏玩家在游戏中体现个性化审美需求的「原始武器」。在自 2000 年创立的摄影、艺术作品分享社区 DeviantArt 中就可以找到专门为游戏玩家提供服装 MOD 的版块，其中不乏对于《街头霸王 IV》、《侠盗猎车手 V》以及《辐射 IV》等热门游戏主角的「再创作」，而其中许多堪称「经典」的 MOD 设计如今亦为游戏玩家们所津津乐道。
玩家通过服装 MOD 为《街头霸王 IV》、《辐射 IV》中的游戏角色「换装」 | Via DeviantArt @Ztitus
而在「把游戏玩成生活」的《侠盗猎车手 V》中，许多游戏玩家则赋予游走在「洛圣都」街头的游戏主角除「飙车党」、「不良少年」外的另一重新身份 ——「重度潮流爱好者」。不仅仅是因为《侠盗猎车手 V》中的虚拟城市「洛圣都」的设计原型是美国西海岸的「潮流坐标」洛杉矶，亦是由于彼时沉迷于《侠盗猎车手 V》的游戏玩家们大多也是热衷于时尚、潮流文化的「20 代青年」。
Supreme Box logo Tee 成为了《侠盗猎车手 V》游戏玩家「人手一件」的标配 | Via Forums
《侠盗猎车手 V》所构筑的庞大、充满「惊喜」的开放式游戏世界为游戏玩法提供了更多未知的可能性，而其贴近现实生活、注重细节体验的游戏设定也足以令人产生「并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过另一种人生」的错觉。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将《侠盗猎车手 V》建设成自己的「专属潮流街区」亦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豪车、美女亦或时下最新潮流都能够通过自定义 MOD 实现，就算是在现实生活中也难得如此「豪横」一回。
在《侠盗猎车手 V》中成为「虚拟人生赢家」可没有那么难 | Via GTA5-Mods
而在游戏中「大玩潮流」的同时，也有不少游戏玩家盯上了风靡美国西海岸的 Hip-Hop 音乐文化。无论是「复刻」人气专辑封面，还是在游戏中为自己的人物换上脏辫与大金链的「Hip-Hop 装扮」、在驾驶「改装车」狂飙时，播放一首时下流行的嘻哈音乐，都成为了游戏玩家们在《侠盗猎车手 V》中展现自己「潮流 DNA」的手段。
Freak Ocean 也能成为《侠盗猎车手 V》的局内人物 | Via Reddit @Tenjay14
电子游戏中的「服装 MOD」的发展进程随着游戏玩家自由审美需求的「觉醒」一步步展开，而当我们开始意识到《侠盗猎车手 V》、《教父 II》中的游戏角色们已经穿上了 Nike 、adidas ，甚至 Supreme 、BAPE® 等名噪一时的街头品牌时，不会有人觉得这些品牌在游戏中登台亮相是「突兀」的 —— 无论是对于建造这些服装 MOD 的人、还是服装 MOD 的使用者来说，这些将现实中的时尚、潮流文化带入电子游戏世界的服装 MOD 并非天马行空般的想象，更多则意味着对于现实生活的「映射」。
《教父 II》中的 adidas Track Suit 服装 MOD | Via Mafiamods
实际上，从以时尚、潮流领域中的服饰作品作为原型的服装 MOD 风靡游戏领域的过程之中，能够看到的是现下时尚、潮流文化对于游戏玩家人群的影响正在逐渐深化。当人们开始接触、了解潮流文化时，所受到的影响会自然而然地体现于生活的方方面面，身着潮流品牌、热门球鞋的游戏角色只是其影响力的「载体」之一。在满足游戏玩家个性化审美需求的同时，亦能够产生令时尚与潮流文化「辐射」更多游戏玩家、产生「反作用力」。
「 游戏中的『潮流世界』，令时尚、潮流品牌看到新的商机 」
在 2018 年推出的 《街头霸王 V : Arcade Edition》中，春日野樱身穿「水手服」与 CONVERSE 球鞋的形象依旧保留 | Via Metro
2011 年登陆 PC 平台的《街头霸王 IV》为自定义服装 MOD 提供了极大的发展空间，而倘若追根溯源，在 1996 年推出的《街头霸王 ZERO II》中即可寻得街头潮流的「影子」。结合 20 世纪 90 年代东京街头的潮流文化与日本女高中生形象，身着「水手服」与类似 CONVERSE Chuck Taylor All Star 鞋款的「战斗萝莉」春日野樱在《街头霸王 ZERO II》游戏中首度亮相。
上脚类似 CONVERSE 球鞋的《街头霸王》春日野樱与井上雄彦在《灌篮高手》中塑造了穿着 Jordan Brand 球鞋的樱木花道、流川枫等经典人物形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 尽管可能是未经过品牌方正式授权的创作手段，但这些角色在年轻群体中所具有的人气同样为品牌方带来了「销量红利」，也让更多的时尚、潮流品牌开始将目光投向电子游戏领域，并从中寻找新的商机。在 2018 年出炉的《街头霸王 V : Arcade Edition》中，由运动品牌 Onitsuka Tiger 为《街头霸王》经典角色春丽打造的特别造型与专属 Onitsuka Tiger Mexico 66 SD 鞋款首度登场，这也是《街头霸王》系列游戏中首个以官方名义推出的「潮流外观」。
Onitsuka Tiger 为《街头霸王 V：Arcade Edition》中的游戏角色春丽打造专属造型 | Via Onitsuka Tiger
《街头霸王》系列游戏并非潮流球鞋、服饰自「客制」走向「官方」的唯一舞台，《NBA 2K》系列游戏中，虚拟球星上脚的篮球战靴亦在超过 20 年时间中经历了数次「更新换代」。1999 年首款《NBA 2K》游戏问世之际，球员们只能在比赛中上脚无 logo 的纯白、纯黑配色球鞋；从 2005 年的《NBA 2K6》开始，我们已经可以在质量略有提升的游戏画面中看到许多球星上脚了不同配色的球鞋，2009 年推出的《NBA 2K9》则为加内特、霍华德、罗斯等球星提供了带有 adidas 经典「三道杠」logo 的专属「虚拟战靴」。
在《NBA 2K9》中拥有个人签名鞋，并不是每一位球星都能享受的「特殊待遇」 | Via Riot Pixels
尽管《NBA 2K》系列自 2008 年前后已开始为虚拟球星们提供 Nike 、adidas 、Reebok 等球鞋外观，但彼时希望将《NBA 2K》游戏打造成一个「同步现实」的 NBA 赛场的游戏玩家们依旧乐于以 MOD 形式为游戏添加时下最新的球星签名战靴，例如玩家在 2009 年推出的《NBA 2K10》中即可加载以 MOD 形式出现的 Nike Zoom Kobe V 湖人配色。
《NBA 2K10》玩家自建 Nike Zoom Kobe V 湖人「紫金」配色 MOD | Via Moddingway
自建球鞋 MOD 在《NBA 2K》游戏中的风靡亦令人意识到：除了真实地还原 NBA 篮球赛的「竞技感」，将这一领域的人气球鞋、服饰等人物外观同步至虚拟游戏中，对于玩家群体来说同样重要。而当我们将目光放在最新的《NBA 2K20》游戏时，会发现如今的《NBA 2K20》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篮球竞技场」，更为篮球、潮流爱好者们提供了一个「虚拟生活社区」—— 除了可以在经典的 NBA 故事模式中还原你心中的「传奇对决」之外，也可以在游戏街区中为自建角色选购球鞋、潮流服饰并与好友展开街头篮球对决，在电子游戏中体验与现实相差无几的「潮人生活」。
《NBA 2K20》为游戏玩家提供了集选购潮牌、球鞋以及街头篮球对决于一身的「虚拟潮流社区」 | Via Twitter @nba2k
早在 2016 年《NBA 2K》系列游戏就已携手法国街头品牌 Pigalle 展开一系列合作；而《NBA 2K20》则开启了与 RHUDE 、Just Don 、Diamond Supply Co. 等多个时尚、潮流品牌的「虚拟联乘」，潮流文化同电子游戏领域关系亦迎来全新的「转折点」—— 踏上了从借由「非官方 MOD」完成到由游戏方获得品牌方授权、主动向玩家提供的「转正之旅」。在丰富游戏内容的同时，品牌方「入主」电子游戏领域亦是提高线上宣传、营销力度的新策略之一。
《NBA 2K20》合作 Nike SNKRS 推出的首双 Gamer Exclusive 鞋款 Nike Lebron 17「Bron 2K GE」 | Via Nike
值得一提的是，Nike 与《NBA 2K》系列游戏的合作亦随着《NBA 2K20》时代的来临迎来了进一步发展。联合 Nike SNKRS 与 Nike Basketball ，《NBA 2K20》游戏推出了「My PLAYER Nation」全新游戏模式：玩家可在《NBA 2K20》游戏中选择自己支持的球队，通过与社区中其他玩家开启同步 NBA 常规赛、季后赛时间表的线上竞技，赢得 Nike 推出的 Gamer Exclusive 系列鞋款的专属购买权。Nike Gamer Exclusive 系列球鞋采取「线上+线下」双线发行模式，通过玩家的线上竞技，促进实体球鞋的线下销量，亦是品牌方在电子游戏领域中所开辟的全新发展道路。
极具「城市机能」风格的《死亡搁浅》局内人物装扮 | Via Segmentnext
游戏玩家自发打造《死亡搁浅》角色同款装扮 | Via Reddit @Chris McQueen
品牌方与游戏公司的合作所带来的影响不仅仅是「商业红利」，同样加速了时尚、潮流文化在电子游戏领域中的传播，也令许多此前对这一类文化并非十分「感冒」的游戏玩家能够在游戏中做出进一步尝试，从而对其现实生活中的审美取向造成潜移默化的影响。2019 年游戏设计师小岛秀夫推出的大作《死亡搁浅》的局内人物、NPC 服装设计即由德国机能时尚品牌 ACRONYM® 一手包办，无形的「文化入侵」同样引导着游戏玩家展开「我也可以在现实中这么穿」的思考。
我们无法否认，时尚与潮流文化正在「全方位」地对人们的生活造成影响 —— 无论是在你的衣橱、鞋柜之中，还是在那个由电子游戏创造的「乌托邦」里。受到时尚、潮流文化影响的个人审美取向，促使游戏玩家们开始通过官方或非官方 MOD 的方式为电子游戏注入潮流元素。文章开篇我们所提到的《集合吧！动物森友会》则恰恰为玩家们提供了创作自由度极高的「舞台」，这也为更多游戏玩家提供了认知、深入了解时尚与潮流文化、甚至创造一个「潮流世界」的机会。
另一方面，在游戏中玩潮流也是同时拥有时尚、潮流文化爱好者与游戏玩家「双重身份」的「Z 世代年轻人群」在两种文化中找到「平衡点」的手段之一。据数据平台 Statista 发布的报告显示，2019 年中国国内年龄超过 46 岁的游戏玩家仅占总数的 8.8% ，电子游戏领域中的「生力军」则非 18-25 岁的年轻人群莫属；而处于这一年龄段的游戏玩家群体与「街头潮流」的目标人群相对重合，这也是游戏玩家乐于在游戏中建造「虚拟潮流世界」的重要原因之一。
「复刻」潮流服饰、球鞋设计的层出不穷，似乎已令《集合吧！动物森友会》变成了一场线上的「潮流狂欢」，但在电子游戏领域中进行完全自由的 DIY 真的「有利无弊」吗？不得不说，如今风靡《动森》的时尚、潮流「自定义设计」多多少少会令许多《NBA 2K》系列的老玩家想起曾在《NBA 2K18》中短暂出现过的「my Career DIY 模式」。
曾在《NBA 2K18》游戏中因侵权行为遭到下架的「DIY 模式」 | Via Forums
在《NBA 2K18》中，玩家可以在「my Career」游戏模式中创建自定义球衣并上传至游戏社区，由其他玩家投票选出的人气作品可以在《NBA 2K18》游戏中进行出售、以获取游戏内虚拟金币，而人们也可以通过线上交易将这些虚拟金币转换为现实货币。但由于玩家在自定义设计中加入了许多未经授权的时尚、潮流品牌元素，而使用未授权设计进行盈利的行为则对于许多时尚、潮流品牌的自有产权构成了侵害，令 2K 游戏公司不得不在短时间内叫停了《NBA 2K18》中的 DIY 设计模式，并下架了带有「侵权」嫌疑的玩家「自定义」局内作品。
在电子游戏中创建 DIY 模式的出发点在于为游戏玩家们提供充分自主创意的平台，并借此提高游戏整体的自由度；但倘若这种「虚拟复刻」行为转化为商业牟利行为，其是否构成「侵权」还有待进一步考量。
时尚、潮流元素的注入令电子游戏领域迎来新的发展空间，亦巧妙地迎合了年轻人群对于游戏、潮流文化的「双向需求」。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为游戏玩家、品牌方带来积极影响的同时，《NBA 2K18》的「前车之鉴」亦时刻警醒着我们：倘若在虚拟世界中的「自由」触碰到了现实世界的底线，那么时尚、潮流文化同电子游戏领域的「交锋」亦将如双刃剑一般引发不可估量的「蝴蝶效应」。而如何在虚拟游戏与现实世界之间找寻真正的「平衡点」，今时今日亦值得每一位游戏玩家深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