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日本设计师高桥盾主理的时装品牌 UNDERCOVER 转眼间已经迈入第 25 个年头，完整收录多年设计的合集丛书《UNDERCOVER》也在不久前正式开始发售。买到这本书后，NOWRE 也有幸在巴黎遇到高桥盾本人，并邀请他在内页签上了相当 “概念化” 的签名（就是那条横线…）。同事戏称他签下的 Jonio 就像 UNDERCOVER 多年来的设计一样，看起来总有些不真实，但却令人印象深刻。
25 年对于一个品牌来说或许并不算久，但贯穿始终的创新概念却相当难能可贵。高桥盾在《UNDERCOVER》的访谈对话中也说到，自己对设计充满兴趣，从身边细微事物汲取灵感的同时，也用自己幻象般的理解编织出属于 UNDERCOVER 的虚幻故事。结合开篇的访谈内容，今天与大家一同阅读 25 周年特刊《UNDERCOVER》，其中既不乏工作领域的谈话，也能看到高桥盾作为一个父亲和丈夫对家庭生活的理解，一窥这位设计师的丰富内心世界。
“自己的设计是 UNDERCOVER 的基本所在，表达自己的同时创造出可以穿着的衣服”
Tetsuya Nagato：2015 年是 UNDERCOVER 创立 25 周年吧？
Jun Takahashi：我想大概是吧。
TN：大概吗？（笑）看起来你好像不是很确定啊？
JT：嗯…因为我不太确定 UNDERCOVER 算起来究竟是 1989 还是 1990 年才算真正创立。我 1988 年进入日本文化服装学院开始学习，大概在第二年或者第三年创立了 UNDERCOVER，因为实在对那段时期没什么印象了，所以不太记得。
TN：那你是从 UNDERCOVER 品牌创立开始还是从制作 T恤开始真正进入这一行业的呢？
JT：其实它们都发生在相同的时间段。与当时还是同学的一之瀬弘法讨论过我的设计想法后，一起想出了 UNDERCOVER 这个名字。
TN：谁会预料到可以一直持续到今天呢？
JT：的确如此，当时根本没有去设想 UNDERCOVER 的未来是怎样的。
TN：大概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设计影响到越来越多的人？
JT：从文化服装学院毕业后，我开始与 NIGO® 在《宝岛》（Takarajima）杂志开设专栏，随后开始在一间叫 Billy 的小店贩售我们的商品。由于那时已经有许多杂志刊出我们的设计，所以都卖得很好。大概从 NOWHERE 成立后逐渐意识到对大家的影响。
TN：那是否意味着其实在 NOWHERE 成立前你更像是和朋友随便玩玩，而不是真正想经营品牌呢？
JT：不，并不是这样。在 NOWHERE 前我们已经在 Billy 贩售商品并且获得了不错的利润，随后又在 Milk Boy 贩售了一段时间。再后来考虑下一步该做些什么的时候，NIGO® 找到我问想不想一起开个店铺，然后在 1993 年算是正式设立了 NOWHERE。
TN：这 25 年间你经历了许多成功和挫折，还能带领 UNDERCOVER 走到现在，我觉得你不但是个设计师，还是个很不错的管理者。
JT：我也不知道（笑）。一涉及到钱的方面我就不太明白了。作为一个公司能逐渐壮大的确非常棒，我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
TN：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靠运气走到现在那的确很不可思议了（笑）。对你来说究竟会不会有什么管理或者其他方面的原则呢？
JT：最基本来说，能将自己的设计实现是维持 UNDERCOVER 的基本。在这之上，我会从设计和生意中间找到一个平衡点，这样既能完成自己的设计，又能创造出生活中可以穿的单品。
“Comme des Garçons 从结构到细节的处理都是你在学校完全接触不到的。那种震撼刺激了我对女装设计的渴望”
TN：你的本职是设计师，同时也是一位丈夫和两个孩子的父亲，那会不会将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开？
JT：并不会将两种角色分开。比如有时会和女儿一起看电视，虽然对节目没什么感觉，但是又会被内容影响。从小我就会对身边的事物比较感兴趣，所以总能从点滴吸取灵感。
TN：所以也完全不会拒绝外来事物对么？
JT：的确是这样。记得当初与 Uniqlo 设计 UU 童装系列的时候，刚好发现女儿看的一本外国杂志，所以就从中获得了许多灵感。尽管自己是肯定不会买这类杂志，但我想这也是从生活中汲取灵感的最好例证。
TN：在你的女装系列中，有很多华丽、女性化的裙边等元素，大概什么时候决定设计女装呢？
JT：这还要追溯到童年时期的回忆。那时我的母亲把她的首饰放在抽屉中，有时候我就会悄悄拿出来玩，甚至是戴上它们（笑）。
TN：所以自那时起就会对女性事物有些兴趣了是么？
JT：大概是吧？不过有时回想自己都不知道怎样就会有那样的灵感。
TN：那准确来说，正式开始设计女装是从什么时候决定的呢？
JT：我想应该是在看过川久保玲和 Martin Margiela 的女装设计后决定的，更具体来说，90 年代初 Hitomi 带我去看了当时 Comme des Garçons 的女装秀。整个系列的主题非常朋克，从衣服的结构到细节的处理都是你在学校完全接触不到的。看秀之前也能见到穿 Comme des Garçons 的人，但真正接触过后的震撼是无法表达的。也就是那段时间，还接触到 Margiela，当时听说他的衣服在涩谷一家叫 SEED 的店铺有卖，所以又和 Hitomi 去参观，至今仍旧记忆犹新。模特穿着的 T恤都是简约的白色，但是看起来轮廓像是未完成的作品。无法表达那种感觉，好比是它就应该属于那个样子。所以也激发了自己对女装设计的灵感。
TN：真正开始后有什么想法呢？
JT：如同最初所说，对女装的蕾丝和裙褶这些元素一直都非常感兴趣，这种好奇心更成为一种动力，总的来说兴趣占了很重要的部分。
TN：设计女装的过程会不会比男装更自由？
JT：那是一定的，因为我的穿衣风格在早期都是非常朋克的，但设计又不能一直围绕朋克，所以有时想象不到自己穿起来是什么样子。女装的话就更加有挑战性，所以设计起来也算是相对比较自由。
“对我来说永远都在思考设计”
TN：除了衣服外还会收藏什么呢？
JT：我对家具和画作的收藏要比衣服多。Jean Prouve 的家具就是其中之一，因为每天在工作室和家里都会用到。其实最终能留在身边的就是常常会用到的物件，所以买东西方面我算是实用主义。有些人买东西为了收藏展示，但对我来说都是真正会去使用，比如 Dieter Rams 的音响设计等等。
TN：在家里会不会考虑工作的事情？
JT：虽然不想但是也控制不住啊（笑），不过在家的效率肯定不会像在工作室那么高。一般晚上 8 点到家后，孩子们已经吃过饭了，所以只能自己单独吃晚餐。洗完澡后陪小儿子上床睡觉，然后会在沙发上再睡一会儿，醒了就看看电视什么的。不过这些过程中偶尔还是回去想衣服的设计。
TN：所以永远都在思考设计。
JT：是的，有时候也会多读书去拓宽自己的设计思路。
TN：每季的主题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JT：每次的灵感都不同。在巴黎发布后会收到不同的反馈，认真了解后再去决定下一步该怎样做。有时一个细节或者色彩就能激发我的灵感。
TN：顺便问一下，你觉得自己还会继续设计多久呢？
JT：我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许还会很久吧。我想一直工作到无法工作那一天。十年后我才 55 岁，这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并不算老吧？尽管现在的后起之秀很多，但自己并不觉得会输给他们。无论身边发生什么，你都应该有自信，那样才会表达出自己的设计。我知道自己是服装设计师，但也明白还需要更多技能。
“我的身份是设计师，但其实更像是通过服饰去表达一个故事。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方式，也是我和其他设计师的区别所在”
TN：对你的设计来说，“Fantasy” 是不是一个关键的词？
JT：每个人都觉得 fantasy 算是代表的词，但对我来说更像是 delusion（幻象）。我常常希望通过 delusion 去创造故事，而且时装秀就算是将 delusion 变为现实的方式。每季的主题不一样，但是本质上都是有联系的，因为它们都源自我的个人灵感，只是每次希望通过用多元的方式去表达而已。
TN：所以这也算是对自我个性的认知。
JT：的确是这样。回望过去，周围的一切其实都没有变。我的身份是设计师，但是也觉得自己不只是在设计衣服，更像是通过服饰去表达一个故事。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方式，也是我和其他设计师的区别所在。
TN：但你不觉得自己在时尚领域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符号？
JT：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需要提高自己的工作质量和效率。比如 Gucci 和 Saint Laurent，这些欧洲顶级品牌效率都很高，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和他们一样。假如真的有什么奢华品牌找我做设计师，我绝对乐于尝试。当然有生之年应该不会发生吧（笑）。
TN：那假如有机会的话你希望为哪个品牌做设计呢？
JT：我也不确定（笑）。有好多历史丰富的牌子，但是我也并不是完全都了解所有细节。我觉得通过自己对品牌的理解后形成一个设计理念是非常有趣的，不过现实中可能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你只能做个一两年就被解雇了吧（笑）。
TN：这样设想的确挺有趣的，我相信当这样的机会出现的时候你也会把握住的。
JT：有机会固然是好，但我觉得日本设计师距离那个位置还是有些距离的。所以在我看来自己的水准还没到那个程度。
TN：有没有想过在巴黎工作？
JT：如果只是我自己的话，那是肯定的。但是我有孩子和家庭，所以做什么事情之前都需要先和他们讨论才行。如果考虑清楚的话自然会和他们商量。想象的话，在巴黎工作应该是目前我渴望尝试的新鲜事之一。
TN：我觉得 UNDERCOVER 就是你表达自己的最直接方式。
JT：是这样的。只要我还在巴黎发布而且拥有自己的设计角度，公司就不会停止前进，我们也将不断去迎接新的挑战，我也不会安于现状。嘈杂的世界中如果态度消极，那你永远没办法进步。
TN：所以你没时间患得患失。
JT：完全没有那个时间。
UNDERCOVER 这 25 年的时光里营造出许多经典形象，既有幻象化的服饰设计，又有具象化的玩偶出品，高桥盾的曼妙故事还在继续。设计师的职业生涯从来都没有年限之说，只要他还在不断汲取灵感创新，那 UNDERCOVER 还将继续书写它的虚幻故事。